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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资料图】

在《滚蛋吧！肿瘤君》《送你一朵小红花》之后，韩延导演又一部和疾病、爱情相关的新片——《我爱你！》昨天正式上映了。

影片改编自韩国漫画家姜草的同名原创漫画，由倪大红、惠英红、梁家辉、叶童等实力演员主演，讲述了两段不同境遇的黄昏之恋：

丧偶多年的空巢老人常为戒（倪大红 饰）意外结识了收废品的孤寡老太李慧如（惠英红 饰），两个孤独的灵魂敞开心扉、彼此走近。

经营废品回收站的老人谢定山（梁家辉 饰）与罹患阿尔茨海默病的发妻赵欢欣（叶童 饰）虽遭儿女漠视，但仍携手面对疾病，用一生践行不离不弃的诺言……

影片聚焦内地银幕罕见的老年人情感生活，单从题材看，不是那种传统的吸睛爱情电影。但作为今年上影节的开幕片，展映后口碑不错。片方随后也开启了两波大规模点映，显示出对质量的自信。

实际上，影片确实做到了通俗流畅、笑中带泪，把老年人的爱情生活拍出了真挚、活泼的青春感，也刻画出时光的厚重与生活的艰难。四位影帝影后级老戏骨自然贴切的表演更是感染力十足，大幅提升了影片质感。

但在另一方面，它也存在着多数国产温情片难逃的“典型问题”，包括但不限于煽情感明显，为了达到“催泪”、“解气”效果，部分情节编排感过强；MV式快剪、台词念白等“直白”表达手法重复堆砌……在文艺片的内核外，包的依然是韩延导演惯用的商业类型片外衣。

影片能收获正向口碑，首先在于本土化水平出色、可看性较高，把预期中可能会苦闷、迟缓的老年情感故事拍出了青春跃动感和浪漫味道。

故事的主角是倪大红饰演的退休丧偶空巢老头常为戒，但他的人设却相当新潮：满嘴流行词汇，轻松玩转智能手机和相机，会拍视频也会在公园甩鞭，身体有问题会定期去医院检查但也忍不住偷偷藏酒饮酒，能跟孙女和她的同学们打成一片……是一个带着顽童气质的潮老头，精神面貌很年轻，看着比较讨喜。

他和外刚内柔的收废品的老太李慧如（惠英红 饰）的恋爱戏也遵循“意外结仇-消除嫌隙-情感升温”的爱情喜剧模板，情节走向不意外但胜在生动、逗趣。

即便观众都知道，常、李两位孤寡老人的恋爱过程，绝不是最普遍、常见的老年人情感生活状态，而是一个经过浪漫化处理的故事，但片子的长处就在于用可信的生活细节和精彩贴切的表演，充实了千篇一律的类型模式。

两人一开始相互举报、各种拆台，是看过一万遍的“冤家对抗”戏码，但支撑的逻辑却很真实，指向了收废品老太谋生的艰辛和老头多年的孤寡寂寞。

老头向老太拜师收废品、微信语音聊天“追女仔”的过程，是全片趣味性最强的一段，也是最突破观众刻板印象的一段，原来老年人求爱也能有这种小心思和浪漫，带着真实的甜蜜和幸福感。

后来的真心吐露、向对方坦白过往伤痕，则明示着黄昏之恋的重量和需要付出的勇气……

因此，看似套路的情感阶段其实都有实在的现实逻辑打底，倪大红、惠英红也生动传达了细微的情感变化，让观众感受到爱意自然的涌动，这也是爱情片里最迷人的部分。

影片同样抓住了“黄昏恋”的厚度和纠结之处：之前难放下的遗憾、余生所剩无几的时间、现实里的龃龉，都会让老人对“爱”产生疑惧。这也是故事“催泪”的原因——爱不光意味着本能冲动，更包含着难以言说的顾虑、取舍和体恤。

常、李分分合合的关系，核心问题并非爱不爱、有多爱，而是两个各有创伤的老人，在暮年结合对彼此和家庭来说是不是最合适的归宿？

大热剧《漫长的季节》里，范伟饰演的王响与前同事巧云也有一段黄昏恋，两人情感积淀很深，最终却并没有走在一起。男方选择退出，女方步入了一段更安稳、舒适的婚姻和情感关系。

这背后的现实考量和情感取舍，其实和片中常、李两人的情况类似。所谓随心而动、决然为自己而活，对于重家庭责任，被死亡阴影环绕的老年人来说绝非易事。

常、李的爱情线展现了老年恋爱的心跳感和纠结之处，梁家辉和叶童所饰演的白发夫妻，则是从青年深情到老年，任生活磨砺、疾病摧残，一路不离不弃。他们既是坚贞、奉献、纯粹的爱情神话代言人，也是全片现实苦情的承受者。

叶童饰演的老太罹患阿尔兹海默症，不具备生活自理能力，全靠梁家辉饰演的丈夫“山哥”寸步不离地照顾。山哥更是罕有的好男人典范，一人经营着小小的废品回收店，攒下的钱一部分给老婆吃药治病，一部分用来接济一只耳朵失聪、丈夫滥赌的小女儿，试图撑起这个千疮百孔的家。

夫妻俩一生辛劳，用尽全力养儿育女，到老了却没享受过任何子孙之福。虽然跟子女们同城生活，却没有人主动探望他们，母亲生病更是无人来照料，只会在需要钱时出现……

这对白头贫贱夫妻的境遇，明确揭示出一部分老年人老无所养、重病致贫、被子女啃老、遭儿女嫌弃等现实残酷。

子女没有尽赡养父母的义务，社会就算有兜底，也难以真正缓解老年人沉重的生存压力。物质艰难如此，身体衰朽如此，子女情感上的嫌弃、漠视更是让老一辈心寒，“家”与“血缘亲情”沦为失效的空壳。

两位老人最终的结局虽说是他们的主动选择，实际也是现实摧残的惨剧，另一种无奈的“隐入尘烟”。

影片把这些议题聚合在了一场“人心离散的家庭聚餐”中，用现实化的细节，提出了现代快节奏社会金钱利益至上、人情冷漠、孝道伦理沦丧的现象。看着心酸又讽刺。

再加上前面常老头在宴会上饮酒，被晚辈要求签署“健康免责协议书”的冲突戏份等等，能激起一定现实思索。

但苦情过后，解决方式是让常老头上演了一段激烈的不孝子女批判大戏，让观众跟着出了一口恶气，主打情感宣泄和口头教育，而非现实剖析。

影片故事一波三折，情感大开大合，幽默、甜蜜、苦情、愤怒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观众，把情绪冲击力拉到高点。但也是因为影片太追求“出效果”，在剧情编排和叙事手法上也有些失分寸。

进入了中后段，从常老头宴会受气后对李老太说气话开始，故事设计感就逐渐增强，煽情戏码逐渐增多，显得有些刻意、拖沓。

为了让后期常、李两人的分手合理化，影片还特意设置了一条副线——老院长和戏曲名伶相望不相守的爱情关系来做参照，意指像他们这样保持距离，留一份念想也挺好。

但实际上，他们因时代局限无奈分开，余生都活在骗局里，日日经受相思之苦的悲惨状态并没有任何说服力，一看就是封建余毒的迫害和自我欺骗，跟常、李两人的境况并无相似，因此而生疑虑，可以说大可不必。

除此之外，常老头在山哥夫妻的葬礼上，代已故的好友怒斥不孝子、甩鞭搞砸了丧席，然后子女一家幡然醒悟对他下跪认错的高能桥段，也是过于爽文，缺少现实逻辑。

子女被问责，孝道伦理得到伸张，憋着的怒气得到了发泄，至于“有本事”的子女们真就能这么听之任之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常又怎么会冲动至此，就这样毁掉好友的最后一顿葬礼宴席？都是“爽完”之后留给观众的一脸问号。

一定程度上弥补这些缺陷的，是四位老戏骨超群的演技。不管是暮年时的怦然心动，还是四十多年的相濡以沫，演员们都演得很可信、感染力十足，能让观众相信他们的纠结，也相信感情的厚度。

扮演时髦老人的倪大红，恰当拿捏了“烦人老头”和“顽皮老头”之间的尺度，演出了热诚、逗趣、活泼，以及暗藏的悔恨，是全片最为立体、有趣的老年形象。

他最后的情感选择也很有解放意味。中国家庭的老一代人总是会为了子女无限付出，又无限隐忍自己的需求。但常老头勇敢追爱的决定就表明了无论年龄大小，都有讨好自己、表达自己、追求自我幸福的自由。

惠英红的角色发挥空间相对小一点，但她一登场就立住了坚韧、善良的底层妇女形象，毫无修饰感。两人感情升温后，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涩、悸动和甜蜜，都相当抓人。

梁家辉塑造了一位对病妻不离不弃的好男人形象。尽管在现实中，这种例子可谓少之又少，影片也没有特别铺垫他们此前的关系，但梁家辉还是能单凭表演，就让观众感动。

久违内地大银幕的叶童则是四位主演里里戏份最少，却最让人揪心的一位。她所饰演的老太患有阿尔兹海默病，大多时候神志混乱，极少时候清醒。

虽说台词没几句，但她从外形体态到面部神情，都在竭力传达病人的痛苦和迷失，最后清醒喝药的戏份，更是催人泪下。

总体来看，《我爱你！》还是导演韩延在《滚蛋吧!肿瘤君》《送你一朵小红花》《人生大事》（监制）后，又一部贯彻“温暖现实主义”路线的影片。类型完成度高，主打情感共振的同时，也不免为了效果过度煽情，属于瑕瑜互见的作品。

据闻，这是韩延“暮年三部曲”的第一部，后续他还会继续拍摄老年人题材。也希望内地大银幕上再多些对“少数群体”不同角度的关注，让“人情味”走进更多人心里吧。

（文/motion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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